他笔下人物的现实主义风格凸显出其高超的艺术技巧、老练的观察能力及对色彩的仔细斟酌。并由此形成一个由强烈的肉欲与纯净的气氛调和出的暗藏了种种解释与意味的极大空间。
他的作品源自对粗糙的现实生活快门式的捕捉:模特们随意做出的一个动作、摆出的一个姿势都表现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简单、自我的真实一面。在这些图像中,与其说艺术家以他的古典油画技巧完成了创作,使一种久被遗忘的轻松与鲜活得以重现,不如说是对生活进行的一次次素描。
他对场景的重现、记录和保存的意图是如此成功的在作品中体现,以致引起了一种局促和不安。所描绘的场景相当的深入日常生活,以致使观者产生一种无力感,同时又被作品中敏锐的感知和洞察力吸引。
他说,自己受到的一些最重要的影响都来自平常生活,而令其产生创作灵感的主要方面,则毫无疑问地是人们的表情。
他描绘的女性形象总是以一副无拘无束的姿态出现,带有一种强烈的几乎令她们蒙羞的性感。从这方面反映出艺术家个人的见解,很有代表性的偷窥,令这些女孩看上去很是无力,并令观者推测出其中的男性视角。
就这一点,何森为自己解释说:“许多人认为画里的女性是男人眼中的形象,但实际上,在创作过程中,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别。”
这位艺术家并不想对性有所暗指或探讨男人与女人的角色问题,相反,他意图有节制的谨慎触及这样一个主题:向中国这样一个迅速发展的国家,她的发展对人们的精神有何影响。
他笔下的这些美丽的女性形象,在她们完美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恐惧与不确定,外表的吸引力与内心的空洞形成鲜明对比。这些人物老套陈旧、灵魂空虚、肤浅虚伪、在现实中变得迟钝麻木,这就是他眼中自己这个年龄的青年们的写照。
撇开风格上的优雅,何森想在作品中传达的是他对社会的批评:“当代社会从来没有变得更好,它的确是干净了、漂亮了,但我们不知道它内在的东西是什么。。。”
他近乎骇人的裸露着社会和他的作品,因为在对人类行为的猛烈表达中,只有这些异常的东西才是构成交流的情绪所在。
他认为自己的精神处在一种无法摆脱的枯燥现实之中,如同大多数人一样,但不同的是他在通过绘画来面对这种现实,在绘画中,他从自我慰籍的过程中找到了自我与自由。
他的作品描写了成长的恐惧,源自惊慌的对现实的逃离。中国的新一代似乎被责任吓倒了,于是他们想寻求逃脱。
在他的作品中,人物旁边经常穿插着几件属于主人公的私人物品。比如:洋娃娃和玩具。
提到玩具,人们总会想到孩子或儿童时代。玩具能使人放松,不需较真,是对义务、责任的一种逃避方式。
何森的作品另一显著特征是人物没有眼睛。艺术家把人物的眼睛涂抹掉,使得人物呈现很特别的表情。这是一个发展的社会,人无法看清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生活准则都在改变,人们生活在茫然和云雾中。这可能就是艺术家如此表现的初衷。
如果没有眼睛,就必然没有灵魂。事实上,今天的年轻人正是缺乏信仰,倍感无聊而狂燥不安。这是对现代社会变革的思考,这种变革表面上看去有序稳定,但人们是以牺牲认识为代价而进行的模糊的无法界定的再发现。
所有人都在放纵自己,忘掉过去,生活在完全没把握的感觉里面。
抹掉眼睛并非仅仅想表达人物的无视觉、无法认清周围世界,更想表达“眼睛是心灵窗户”的概念。人物在纯视觉角度是一种神秘的美,他们是和谐的但无法接近,他们的思想与灵魂无法探知。
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有太多障碍,社会互动几乎不可能,人们之间缺少真正的交流,何森笔下的“女人”就是这种障碍的一种暗喻,她们戴着面具周旋在“我”与他人之间。
何森选择颜色也非常苛刻,主色调为粉、紫、蓝,但大面积的阴影则是灰色。为了使画面干净、直率,他准确的使用黑、灰、白,这同时也是暧昧的暗示,表现朦胧感和思维混乱。
这种“灰色地带”不免使我们联想到灰色烟雾(另外一种境况,吸烟无须耗力,逃避责任),虚拟出一块不确定空间,人们在那里寻找自己,感受着由于社会进步带来的种种痛苦。
紫色与粉色有着明显的女性符号的味道,表现轻佻的阴性;而蓝色这一冷色,则向观者传达“焦虑”的信息,焦虑是现代文明的产品。
何森的艺术生涯有明显的变革痕迹:九十年代初,他的现实主义肖像呈现黑暗色调,有很强的视觉冲击,背景没有任何附加因素;九十年代中期,他倾向于一种更抽象的风格,用类似于雕塑的手法表现人物,同时他开始 “抹掉眼睛”;1998年他开始了“女人肖像”系列的创作,赋予人物以感性而娇弱的表现;2000年依始,他的作品更注重细节而精准。
事实上,今天的年轻艺术家们对于肖像表现艺术有了更加敏锐的目光,同时他们也更倾向于自醒,更加关注私人生活空间;就好象一面镜子,影像着文化在主观主义道路上的每日变革与发展。
何森不仅仅是一位阐述者,更是一位参与者,他生活在痛苦与焦虑之中,但是他发现了一条乐观的理想途径,正如他所断言:“作为艺术保守方式的创作明显的是一种逃避方式”。
Eleonora Battiston
陈向宁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