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他的创作与版画息息相关。
首先他雕刻一块木板,然后在木刻上用自由的材料自由创作。自由,是郑维创作的起点。
郑维喜欢摇滚乐,摇滚乐是自由的声音,于是摇滚乐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创作中:Slipknot,Guns N' Roses,Slash,Sex Pistols,Marilyn Manson,二手玫瑰,诱导社等。摇滚乐在形式上是边缘的、激烈的、暴力的、冲突的、破坏的、大声疾呼的,这正中郑维下怀,像一颗流弹打中他胸膛。我以为用以上形容词形容郑维的创作十分准确,他就是在这样的运动战中坚壁、清野、蓄势、对抗、打击、胜利的。郑维的作品跟他喜欢的重型和异类的摇滚乐服饰也联系紧密,金属、骷髅、绳索、剃刀、钢片,铆钉,无所不用其极,再加上玻璃钢、鱼片、吉他、树脂、木屑、石子、球鞋、磁带、录像带、胶片……以及其他不胜枚举的现成物,构成了一个无所不在、危险而又和谐的宽阔的小世界。郑维是一个运用材料的高手,他不仅可以把一切物品信手拈来,而且还能使其丝丝入扣。对材料的选择和研发应用,也构成了郑维作品的一大特色。比如他对勾缝剂的开发和使用,对木刻板子的独特处理等等。在当代艺术中,艺术家的科学实验正在愈演愈烈地进行,郑维是其中的实践者。如何让现成物在绘画而不是装置中发生作用,是郑维努力的一个方向,他对绘画和绘画改良的痴迷,让人钦佩,也让很多人退避三舍。传统绘画的局限性和多种材料的无限可能性,让郑维思考到脑子开花,简称脑花,于是他的作品里,也频繁地出现“脑花”。脑花是智慧的所在地,郑维对脑花的反复描写,也反映出他对真理的执着。真理不在遗产堆里,而在思考的过程中。
约翰伯格(JOHN BERGER)说:“起初,绘画是对我们周遭不断出现又消失的可见之物所做的一种确认。若无消失一事,或许即无作画冲动,因为如此一来,可见之物本身便具备绘画所极欲寻获的确定性(恒久性)。绘画比其他任何艺术更直接地确认存在物,人类所处的物质世界。”而郑维作品却是对消失之物或者未曾存在之物的寻找和确定,是以实在之物挑战未知之境。郑维作品有很强的文学性和丰富的细节,在他看来,越繁琐越真实越容易把握,也越飘渺越神仙越无法沟通。所以,矛盾着矛盾,统一着统一,是两种不搭界的和谐。所以,郑维投身或者游离于现实和虚幻,都是对现实和虚幻的一种注解,是反解说反批评反庸俗化的,然而,却也可能是才子佳人的,才子佳人也轮回,也可以另类呈现。对稍纵即逝地追逐,不如直接从永恒出发,向着无边的缺憾、流离、散失、分崩、垮掉前进,来得更加清白透彻,更加简明扼要,更加像一把刀子。
郑维创造了一系列神经兮兮的人物,他们貌似平常,但似乎又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看他们的眼神,你会想到未来。很多人跟我说,看那些人的目光有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恐怖片,眼神迷茫、大而空洞,秋水结成寒冰,透心凉。我也有这种感觉,郑维有一种超乎我们这个实在的空间、在远方瞭望我们的感觉。郑维的作品是坚定的,无论画面还是内容,它们都抓你,用铁爪,五指钻心,力透灵肉。但其实郑维是善良的,甚至是虚弱的,在这一点上,他又一次表里不如一——作品表面的紧张、冷漠、张扬,包藏着一颗温暖的心。一切的抗争、拼杀、蔑视,都火热、激越、澎湃。郑维像个孩子,穿件棉坎肩,就以为自己真的暖和了。几乎所有口口声声高喊和平的人都是战争贩子,而大叫大喊去战斗的人都是和平主义者,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
郑维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在绘画上有多种可能性,在现实中又无法回避和逃避的真空却又是真实的艺术世界,他告诉我们——摩擦,是世界的本质,也是世界向前进的动力。这个名为“死于20XX”的展览名称,是郑维这个外表严肃的人跟我们开得一个严肃的玩笑——看到这批作品的人和创造这批作品的人,无论他如何花枝招展,最后都会有同样的一种结局——落叶归根,一抔黄土,在这个时间内。